古代詩人飲宴酬唱、相互寄贈，多有唱和之詩，比如“劉白唱和”和“韓孟唱和”都被傳為詩壇佳話。朱德的詩詞中留下了多首與人交往的寄贈唱和詩。這些詩是朱德與戰友們表達對革命的無限忠誠和深厚戰斗友誼之華章，是朱德對黨外友人、民主人士“以文會友，以道輔仁”的佳作，更是朱德在戎馬倥傯的戰斗歲月對千百萬勞苦大眾以詩明志的經典之作。

當年父老授旗旌

1937年9月，朱德率領八路軍挺進華北抗日前線之時，受到廣大民眾的夾道歡迎。《和李印泉先生》寫道：“當年父老授旗旌，誨我諄諄將寇平”。朱德背負著人民沉甸甸的希望，也深知抗戰大業任重道遠，他大聲呼喊：“前線后方齊努力，定驅暴日返東京”，“百戰新師驚賊膽，三年苦斗獻吾身。從來燕趙多豪杰，驅逐倭兒共一樽”，“軍民一致復華北，鐵臂齊揮伏海鰲”，無不展示正義必勝的信念。

《寄語蜀中父老》描寫了以八路軍為代表的中華優秀兒女不負人民所托，為追求民族獨立民族解放的戰斗畫面：“佇馬太行側，十月雪飛白。戰士仍衣單，夜夜殺倭賊”，彪悍的戰馬，巍巍的太行，紛紛揚揚的冬雪，身著單衣的戰士，幽暗昏黑的夜色，紅艷如血的戰火，寒光閃閃的刺刀，驚天動地的殺聲，寥寥數行，言簡意賅，描寫了一幅血與火的戰爭歷史畫面，濃縮了八路軍戰士艱苦卓絕、英勇犧牲的壯麗業績。詩歌的標題是《寄語蜀中父老》，換言為寄語全國同胞，乃至寄語后世子孫，仍然是最可珍貴的寄贈之言。“詩言志”，朱德的詩歌表達了詩人為民族的獨立解放、人民的繁榮富強，不避艱險、敢于斗爭的愛國主義情懷，永遠是中華民族自立自強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磅礴精神力量。

從此天涯尋正道

朱德的唱和詩也有向朋友述說自己人生奮斗志向，爭取黨外人士支持革命事業之作。他在1926年題寫《艾承庥局長六十壽贈詩》就是代表之作。艾承庥為四川瀘縣立石鄉人，是當時川南一帶頗有名望的一位進步人士。詩人在為友人“頌壽”述誼之際，自剖心跡，寫得明白曉暢，情文并茂。詩歌寫道“人皆可以為堯舜，誓救民生路一條”，一股雄毅之氣撲面而來，令人嘆賞不已；“一戎衣竟潰紛爭，回首韜機尚自評”，詩人認為，辛亥革命以來新老軍閥相繼擁兵自雄，這當中的是非成敗需要認真加以思考。朱德從自己的斗爭實踐中悟出一個真理，倡導民族、民權和民生的三民主義固然有其進步意義，但是只有馬克思主義才能救中國，并表明自己要“從此天涯尋正道，他年另換舊旗旌”。古人說，交朋結友不趨于利，而在于友諒、友直、友多聞。在老友重逢之際，詩人如此坦誠地告訴對方自己所尋的“正道”就是馬克思主義，這讓我們感受到朱德既堅毅而又溫馨的個人風采。

抗戰勝利以后，面對中國未來的道路抉擇，朱德和黨外民主人士黃炎培、柳亞子等人皆有唱和之作，詩歌闡述黨的政策，爭取力量，凝聚人心，起到了重要的歷史作用。《和黃炎培先生〈詠延安〉》寫道：“云何割據基民主，冀共匡扶活國瘝。渝嶺延川星野接，未應長阻鴻溝間”，針對國民黨假民主、真獨裁的一貫作派，朱德認為應該堅持以國家利益為先的原則，希冀國共雙方攜手共圖恢復，拯國家于危難，救萬民于水火。《為柳亞子題詩》寫道：“莫將勝利歸麟閣，咱就人民子弟兵。不愛金錢不惜命，愿為民主作長城”，表達了共產黨人為民請命的勇氣。新中國成立后，朱德的唱和詩展示了社會主義建設新成就，如《和何香凝主任〈農村〉原韻》寫道：“移山造海志掀天，千萬人民涌向前。組織聯軍齊建設，山河改變例無先”。《父老俱談》寫道：“七年執政究如何？父老俱談好事多”，則顯示了共產黨人與黨外人士共商國是的真誠態度。

猛士如云唱大風

朱德還寫了多首對八路軍和解放軍將士的寄贈之詩。其中《和楊朔作學原韻》的唱和之作后來在1940年略作修改以《贈同袍戰友》發表，原詩寫道：“北華抗戰賴群雄，將士如云唱大風。自信揮戈能退日，河山還我血流紅”。這首詩后來公開發表時，將首句“北華抗戰”改為“北華收復”，將末句“河山還我血流紅”改為“河山依舊戰旗紅”，題目改為《贈友人》。全詩以磅礴的氣勢，抒發了詩人驅逐日寇，收復祖國大好河山的豪情壯志，表現了抗戰必勝的堅定信念和高度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北華收復賴群雄”，詩篇開始就指出八路軍戰士是抗戰的主力軍，是全國人民趕走日寇的依靠力量，是中華民族抗擊外侮的中流砥柱。“猛士如云唱大風”，這句詩中抒發八路軍的革命豪情，贊頌了眾多英雄健兒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自信揮戈能退日”，突出表現了朱德打敗日寇的必勝信念。“揮戈退日”語義雙關，“日”有“太陽”和“日寇”兩層意思，這里借“揮戈退日”來表明黨所領導的抗日武裝，有足夠的力量和充分的信心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去。“河山依舊戰旗紅”，詩人已經預見到軍旗獵獵、戰旗飄飄，勝利的歌聲四處回蕩的勝利局面，全國人民日夜盼望的日子就要來臨了。

1941年，朱德的《我為陳毅同志而作》寫道：“江南轉戰又江東，大將年年建大功”，詩歌開門見山總述了陳毅建樹的偉大功勛，“家國危亡看子弟，河山欲碎見英雄”則贊頌陳毅是在國破家亡時的英雄。1942年，朱德題寫《祝劉伯承同志五十壽辰》一詩稱道劉伯承元帥：“戎馬生涯五十年，憑殲日寇鎮幽燕”，詩中深情地回顧了劉伯承50年的革命斗爭生涯，表明了黨和人民對劉伯承的信賴和敵人對他的畏懼。朱德的《寄南征諸將》寫道：“南征諸將建奇功，勝算全操在掌中。國賊軍心驚落葉，雄師士氣勝秋風。獨裁政體沉云黑，解放旌旗滿地紅。錦繡河山收拾好，萬民盡作主人翁”。這首詩激發了全軍將士的戰斗熱情。《寄東北諸將》這首詩寫道：“南人北去自逶迤，轉戰遼陽入嶺陂。勛業輝煌欣共舉，名花燦爛喜連枝”，詩詞熱情歌頌了東北野戰軍在戰略大反攻中所取得的輝煌戰果，也抒發了他與東北諸將各位戰友的戰斗友誼。

臧克家曾講述過他和朱德談詩的經歷，朱德說，“作詩要表現戰斗生活，為革命服務”。朱德的寄贈唱和之詩是革命家戰斗的武器，是激勵三軍將士戰斗的號角。

來源：《學習時報》（2024年2月2日A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