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澤東詩詞與中國詩歌的發(fā)展道路”學術研討會暨中國毛澤東詩詞研究會第十二屆年會上的講話
在“毛澤東詩詞與中國詩歌的
發(fā)展道路”學術研討會暨中國毛澤東詩詞研究會
第十二屆年會上的講話
逄先知
2012年09月24日13:17
各位領導,各位專家學者,同志們:
我們這次學術研討會的主題是“毛澤東詩詞與中國詩歌的發(fā)展道路”。這個主題是毛澤東詩詞研究和毛澤東詩歌理論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與會的專家學者就這個主題提供了不少很好的論文,我祝愿會議取得豐碩的研究成果。
毛澤東在建國以后,很關注中國詩歌的發(fā)展道路問題。1957年他請袁水拍、臧克家到家里討論新舊詩的區(qū)別時說:關于詩,有三條:精煉;有韻;一定的整齊,但不是絕對的整齊。要從民間的歌謠中去發(fā)展,過去每一個時代的詩歌形式都是從民間吸收來的。要調查研究,要造成一種形式。毛澤東在這里說的“詩”,是指新詩,也就是他后來所說的“新體詩歌”。他指明這種新詩,要從民間歌謠中吸收形式,并符合他提出的三條要求和標準,創(chuàng)造出適應當今時代需要的詩歌形式。
1958年3月22日,毛澤東在成都中央工作會議上提出了中國詩歌的出路問題。他說:“我看中國詩的出路恐怕是兩條:第一條是民歌,第二條是古典,這兩方面都提倡學習,結果要產生一個新詩。現(xiàn)在的新詩不成型,不引人注意,誰去讀那個新詩?將來我看是古典同民歌這兩個東西結婚,產生第三個東西。形式是民族的形式,內容應該是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對立統(tǒng)一。”毛澤東這個講話,提出了民歌、古典、新詩并舉的中國詩歌的發(fā)展道路,并強調與期待在古典和民歌基礎上發(fā)展新詩,同時闡發(fā)了新的詩體要具有民族形式,要運用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創(chuàng)作方法。毛澤東的這一論述,對于詩歌創(chuàng)作不僅有重要的理論意義,也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毛澤東一貫重視民歌,注意搜集民歌,提倡寫民歌。早在1926年在廣東農講所,他曾發(fā)動學員到各地搜集民歌,認為民歌中有許多很好的東西。1933年在江西中央蘇區(qū)搞農村調查時,曾有意識地搜集了一些民歌。1938年4月在延安“魯藝”講話時,深情地回憶了他的民歌搜集活動。就在成都會議上,他號召搜集民歌。他說:“搞點民歌好不好?請各位同志負個責,回去搜集一點民歌。各個階層都有許多民歌,搞幾個試點,每人發(fā)三五張紙,寫寫民歌。”于是,在1958年掀起了一個民歌運動。在這次民歌運動中,確實出了一些比較好的民歌,但是由于受到當時不正常的政治環(huán)境的影響,也出了不少從藝術形式到思想內容都不好的民歌。所以毛澤東看了郭沫若、周揚編輯的收入了“大躍進”民歌三百多首的《紅旗歌謠》后說,“水分太多,就是選得不精。”他曾說過,還是舊的民歌好。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毛澤東一直提倡和期待產生一種新體詩歌。他在1965年7月21日給陳毅的信中說:“將來趨勢,很可能從民歌中吸引養(yǎng)料和形式,發(fā)展成為一套吸引廣大讀者的新體詩歌。”又說這種新體詩歌“要用形象思維方法,反映階級斗爭與生產斗爭,古典絕不能要”。這里說的古典,不是指古典詩詞,而是指典故,意思是說,新體詩歌絕不要用典故。他說,新詩與改革最難,最少也要50年的時間,才有可能有成型的新體詩歌。
毛澤東一生熱愛古典詩詞,重視古典詩詞,從未否定過古典詩詞。他曾說過,古典詩詞一萬年也打不倒,因為這種東西,最能反映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文化習慣和審美風尚。但是要發(fā)展,要改革。他又說:“要用形象思維,不能如散文那樣直說”,“比、興兩法是不能不用的”。古典詩詞創(chuàng)作在毛澤東的重視與肯定下,特別是在毛澤東詩詞創(chuàng)作實踐的激發(fā)、引導與促進下,幾十年來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
毛澤東詩詞,自從上世紀50年代正式發(fā)表以來,為古典詩詞創(chuàng)作的改革,作出了典范。關于毛澤東詩詞對古典詩詞創(chuàng)作的改革,談幾點個人的看法,就教于專家學者。
第一,對傳統(tǒng)藝術推陳出新,譜寫新的思想內容。毛澤東詩詞對古典詩詞創(chuàng)作從內容到形式都進行了改革,使革命的思想內容與傳統(tǒng)的藝術形式達到完美的統(tǒng)一,成功地解決了舊形式同新內容的矛盾。毛澤東詩詞對舊形式的革新,并不是完全拋棄傳統(tǒng)的藝術形式,也不是完全突破傳統(tǒng)的詩詞格律。它對舊形式革新的本質在于,使古典詩詞的面貌有所改變,在傳統(tǒng)藝術形式的基礎上推陳出新,創(chuàng)造出了新的形象和新的意境,吟唱出了新的韻味。毛澤東詩詞對古典詩詞創(chuàng)作的改革,不只是在形式方面,更重要的是在內容方面。毛澤東詩詞的內容是全新的,它表現(xiàn)了革命的思想,時代的精神。具體地說,毛澤東詩詞反映了博大精深的毛澤東思想,它是毛澤東思想的藝術結晶;毛澤東詩詞譜寫了中國革命和建設的歷史進程,它是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偉大史詩;毛澤東詩詞歌唱了時代的英雄業(yè)績,它是時代精神的贊歌;毛澤東詩詞展現(xiàn)了崇高的革命精神與豪邁的民族氣魄,它蘊含巨大的精神力量;毛澤東詩詞體現(xiàn)了毛澤東的美學理想,它具有豐富的美學內涵。
第二,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完美結合。毛澤東曾說過,詩“應該是浪漫主義與現(xiàn)實主義的對立統(tǒng)一”,“太現(xiàn)實了就不能寫詩了”。在中國詩史上,并不缺乏既是現(xiàn)實主義者又是浪漫主義者的詩人,也不少見既具現(xiàn)實主義又具浪漫主義的詩作。但是,像毛澤東這樣自覺提倡詩詞創(chuàng)作應該把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統(tǒng)一,像毛澤東詩詞這樣達到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完美結合,是罕見的。毛澤東詩詞繼承了古典詩詞的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精華,同時又加以發(fā)揚光大。毛澤東詩詞是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完美結合,在我國文藝界早有定評。《蝶戀花·答李淑一》,是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完美結合的絕好的典范。郭沫若在《浪漫主義和現(xiàn)實主義》一文中說:“這里使用著浪漫主義的極夸大的手法把現(xiàn)實主義的主題襯托得非常自然生動、深刻動人。這真可以說是古今的絕唱。”
第三,從民歌中吸引養(yǎng)料。毛澤東的詩詞創(chuàng)作注重向民歌學習,從民歌中吸引養(yǎng)料,在語言、風格等方面,受到了民歌的影響。毛澤東詩詞的語言,具有清新鮮活、生動活潑、通俗易懂的特點,表現(xiàn)了民歌的特色。他在1963年創(chuàng)作的《雜言詩·八連頌》,雖然是一首古體詩,但卻具有民歌風格。
第四,少用典故,活用典故。毛澤東詩詞少用典故,是因為他創(chuàng)作詩詞講求通俗易懂,典故用多了容易造成詩意的晦澀和閱讀的障礙。毛澤東博覽群書,知識淵博,但一點也沒有“掉書袋”的習氣。毛澤東在詩詞創(chuàng)作中為了把現(xiàn)實生活表現(xiàn)得更有歷史深度,更具詩情和寓意,也常常用一些典故。他用典故,具有化用、活用的鮮明特征。例如,《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借用李賀的詩句“天若有情天亦老”,賦予完全不同的意義。又如,《漁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中的“枯木朽株齊努力”詩句,將“枯木朽株”這一有貶意的成語反其意而用之,轉變?yōu)榘狻<词挂话阕x者不熟悉這一典故,也并不影響閱讀。這種用典而不顯典,正是作者構思的絕妙之處。
第五,謹守格律,而不拘守格律。毛澤東詩詞在格律方面,一般是很嚴謹的,但絕不為其所束縛。有的評論者對毛澤東詩詞的格律偶有突破而加以指責。有的把《蝶戀花·答李淑一》苛論為“大背格律”;有的把毛澤東的詩作如《五律·看山》、《七律·讀〈封建論〉呈郭老》,以不合格律為名打為“偽作”。對毛澤東詩詞的格律,一些著名的詩人和學者,早有正確的評論。郭沫若在1958年寫的《浪漫主義和現(xiàn)實主義》一文中,論述毛澤東詩詞時指出:“當然,也有些所謂專家,兢兢于平仄韻腳的吹求的,那真可以說是‘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趙樸初在1964年寫的《試論毛主席詩詞藝術》一文中說:毛主席“在必要的時候他并不拘泥于格律,而且有意突破格律”。語言學家王力也在1977年出版的《詩詞格律》一書中說:“毛主席的詩詞,一方面表現(xiàn)出毛主席精于格律,另一方面也表現(xiàn)出他并不拘守格律。”
綜上所述,毛澤東詩詞的創(chuàng)作實踐,為古典詩詞創(chuàng)作的改革,為新體詩歌的發(fā)展,提供了范例。毛澤東詩詞是當代詩歌的精品,它為古典詩詞即舊體詩詞在當代詩壇贏得了一席地位,希望新舊體詩歌在我國新的時代各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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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中央文獻研究室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