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大勇 奇中取勝

——回憶解放戰爭時期粟裕大將二三事

季清明

1943年至1948年，我有幸在粟裕身邊工作5年，經歷和見證了蘇中、魯南、孟良崮、濟南、淮海和渡江戰役等解放戰爭史上氣吞山河的偉大戰役。

淮海戰役結束后，毛主席興奮地贊嘆道，一鍋夾生飯，硬是讓你們一口一口地吃下去了，淮海戰役粟裕立下第一功。劉伯承對粟裕的評語是，智深勇沉，百戰百勝。有古名將風，有古大將風。林彪說，粟裕盡打“神仙仗”。而老搭檔陳毅則是這樣評論粟裕：“剛創造了一個空前的勝利，就被下一個更大的勝利打破了紀錄，空前之后又來個空前，接著還有一個空前。”

每一次戰役，粟裕必定要親臨前沿，聽不到戰斗打響的槍炮聲他是絕對不會睡覺的，在戰役的布置和實施階段他總是廢寢忘食。這時，也是我們警衛和工作人員最難熬的時刻。他不吃不睡，在地圖前，舉著馬燈，拿著鉛筆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他總有看不完的材料和地圖，包括地下黨的情報，每一份他都會仔細分析和研究。頭疼了，就用毛巾把頭包裹起來，熱氣騰騰的飯菜放在他的面前，他似乎根本感覺不到。只有聽到電話里傳來“我們已經堵住了敵人的退路”“我們已經到達集結地”“戰斗結束了”等消息，他似乎才有饑餓和困倦的感覺。

粟裕打仗總是奇中取勝，經常讓他的對手暈頭轉向，驚慌失措，等當了俘虜才如夢初醒！蘇中戰役中，敵軍侵入淮安淮陰后得意忘形，吹噓“蘇北戰事已近尾聲”。粟裕卻指出，撤出兩淮絕不是我們軍事上的失敗，而是對蔣軍大規模殲滅戰的開始。接著便有了蘇中七戰七捷，便有了宿北大捷。粟裕輕靈轉身，賣個破綻，敵人便一頭扎了進去，最后被打得丟盔卸甲，抱頭鼠竄。無論是驕橫無度，目中無人的敵王牌74師，還是狂妄自大擁有鐵甲利器的敵第一快速縱隊，頃刻間灰飛煙滅！

粟裕大將在戰場上令敵人膽戰心驚，聞風喪膽。可在我們眼中卻是心系百姓和士兵的長者。

打孟良崮時，前線指揮所就設在一個被叫做“千人洞”的小山洞里，我們警衛員想給他找塊門板當床用，那知粟裕的一席話讓我們一個個啞口無言。他說：門板是關門用的，不是用來睡覺的，你拿了老鄉的門板睡覺，那老鄉家敞著大門還睡不睡覺？無奈，我們只得買了些高粱稈和麥秸給他鋪了個簡易床。

1945年3月浙西“天目山戰役”后，由于連續作戰，部隊嚴重缺糧。粟裕把自己僅有的一點面粉也送往了前線。趁敵人還沒來，粟裕命令所有機關人員睡覺3天，節省體力，共渡難關。而他自己卻伏案工作，挑燈夜戰。“孝豐”戰斗就是在這樣艱苦的情況下取得了全殲敵52師副師長以下6800多人的驕人戰績。

宿北大捷后，蔣介石發誓要在1月內徹底消滅共軍。黃埔一期高才生馬勵武披甲掛帥，帶領著第一快速縱隊，氣勢洶洶的殺來。并叫囂：“我馬勵武一到，定叫共軍望風而逃。”馬勵武仗著擁有鐵甲利器，沒把裝備落后的共產黨軍隊放在眼里，長驅直入在卞莊與太子堂之間安營扎寨，殺豬宰羊歡宴過年。

此時，在粟裕的作戰地圖上有一把紅色的大叉，就打在敵整編26師和第一快速縱隊的所在地。粟裕堅定地說：“就打他！他過年，我們也過年。”

經一番激戰，敵51師的周毓英和26師的馬勵武兩個中將師長成為粟裕的階下囚。當馬勵武見到如普通一兵的粟裕時仰天嘆道：“天不助我。”粟裕用濃濃的湖南口音糾正道：“不是天不助你。你忘了一點，你要過年，我們也要過年，而我過年更喜歡熱鬧！”

粟裕指揮作戰運籌帷幄，用兵如神。而他做人則謙虛謹慎，平易近人，令人敬佩。我不由想起他寫的一首詩：“半世生涯戎馬間，一生系得幾危安。沙場百戰談笑過，際遇數番歷辛艱。松蒼敢向云爭立，草勁何懼疾風寒。生死沉浮尋常事，樂將宏愿付青山。”

是啊！我敬重的首長，您智勇雙全，功高不居，真可謂：半世生涯戎馬間，一生英名留千古。

（作者系四川省綿陽軍分區干休所離休干部）

來源：《解放軍報》2014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