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朱德對軍隊政治工作的貢獻

王文珍

人民軍隊總司令朱德，雖然從沒有擔負過部隊政治工作的領導職務，卻一貫高度重視人民軍隊的政治工作，堅持軍事政治工作一起抓，自覺維護黨的領導，并在長期領導人民軍隊建設的偉大實踐中，對軍隊政治工作的地位作用、性質原則、內容特點、方式方法等，發表了很多精辟的見解，為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一、強調“政治工作是紅軍的生命線”、“軍隊的靈魂”，把政治工作始終擺在軍隊建設的首位
“政治工作是紅軍的生命線”的概念，最早見于1932年中共中央給湘粵兩省委的指示信。信中指出：在紅軍中，“政治工作不是附加的，政治工作是紅軍的生命線”。但真正使這一概念成為紅軍指戰員的共識，是1934年2月召開的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次全國政治工作會議。在這個會上，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朱德與副主席周恩來、王稼祥都明確地闡述了“政治工作是紅軍的生命線”的觀點。朱德指出“我們的紅軍從游擊隊到現在大規模的正規紅軍，這是從政治工作領導得來的。也就是黨和無產階級領導起來的。如果沒有政治工作，沒有黨和無產階級的領導，是不會產生紅軍的。紅軍因有政治工作才能保證他能為本階級利益而犧牲，他才是英勇無敵百戰百勝的紅軍。”因此，“政治工作是紅軍的生命線，我們不僅要加強前方兵團的政治工作，同樣要加強預備隊、游擊隊的工作。” “政治工作是革命軍隊的生命線”在1938年載入《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從而使政治工作在軍隊建設中的地位以法規的形式確定下來了。
在以后的革命斗爭中，朱德不僅牢牢堅持政治工作是軍隊“生命線”的思想，始終把政治工作放在軍隊建設的首位，而且還將這個觀點進一步深化為：“政治工作是軍隊的靈魂”。他在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所作軍事報告《論解放區戰場》中指出：“八路軍、新四軍既把為人民服務、保衛祖國作為宗旨，則政治工作便成為這種軍隊的靈魂。”在此，他把軍隊政治工作與其他工作的關系，表述得更加清楚而又深刻。
政治工作是軍隊的生命線，是由戰爭和政治的本質聯系決定的。戰爭是政治的繼續，“一切戰爭，都具備著政治的要素，也可以說，沒有政治要素的戰爭是沒有的。”“離開政治，單純地就軍事論軍事，顯然是不正確的。”但是，軍事工作和軍隊政治工作又是有區別的，軍隊政治工作是為堅持建軍的宗旨、保證軍隊正確的政治方向服務的，側重于思想政治工作，軍事工作是為實現戰爭的戰略戰術而進行的軍事準備、軍事訓練。政治工作要與軍事工作緊密結合，要把政治工作做到軍事工作中去，落實在軍事工作上。這是朱德的一貫主張，他說：“我們不僅要依靠政治的進步，而且要依靠軍事的進步。” “我們練兵的目的，就是要使每個人又勇敢又有技術。”他這里所說的“勇敢”，就是政治素質，“技術”就是軍事素養。因此，他向部隊提出了“勇敢加技術”的著名口號，要求廣大指戰員既要有高度的政治覺悟，又要有良好的軍事技術，對于人民軍隊中曾經存在的不重視體力與技術訓練、以為只要有了政治覺悟就有了一切的錯誤傾向，進行過嚴肅的批評。特別是新中國建立后，他從人民軍隊建設的新形勢出發，提出了建設一支具有高度的軍事素質和政治素質的現代化軍隊的新要求，強調這支軍隊必須以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武裝思想，具有愛國主義、國際主義與英雄主義的精神，在軍事上必須通曉與掌握復雜的技術和學會指揮諸軍兵種的聯合作戰，并有堅強的后方勤務工作。
朱德對政治工作地位作用的這種深刻認識，源自他長期艱苦卓絕的軍事斗爭實踐。早在護國戰爭時期，朱德隨蔡鍔入川，當時以6000正義之師擊敗北洋軍閥幾十萬軍隊，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南昌起義失敗后，他自覺在部隊中整頓建立黨團組織，以堅強的政治工作，鼓舞士氣，重振旗鼓。隨著工農武裝割據斗爭的發展，他對紅軍政治工作的重要性的認識也逐步深化。1931年，他在《怎樣創造鐵的紅軍》中，把紅軍的政治訓練作為了鐵的紅軍必須具備的6個基本條件之一，認為加強紅軍政治工作，使紅軍在政治上具有堅定的信念，“就是把握著不可抵抗的無形的武器，在精神上建立了鐵的紅軍的基礎”。抗日戰爭爆發后，朱德更加強調政治工作在戰爭中的地位作用。他在《論抗日游擊戰爭》中指出：“我們應當認識政治要素在戰爭中的重要地位。我們每個政治家，每個抗日軍人，每個有民族覺悟的炎黃子孫，都要竭力注意抗日的政治戰爭。”他要求抗日游擊隊的領導者不僅僅是軍事人才，更要是政治人才。1943年，他在陜甘寧晉綏聯防軍高級干部會議上的軍事報告中，進一步提出了“練兵必先練心，練心就是做政治工作”的觀點，認為練兵帶兵要有各方面的保證，首先就是政治上的保證。這種政治保證不只是靠指導員去做，還要靠黨組織發動大家去做。
二、要求人民軍隊“無條件地在共產黨領導之下”，堅決維護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
部隊政治工作的核心，就是堅持黨對軍隊的領導，使廣大指戰員認識到，我們的軍隊是共產黨的軍隊，是無產階級進行階級斗爭的工具，在社會主義時期，是捍衛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保衛國家安全的工具。
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是我軍建設的根本原則，也是我軍政治工作的目的。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朱德始終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帶頭服從黨的領導。早在紅軍初創時期，他就明確提出：“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先鋒隊，工農紅軍只有在共產黨正確領導之下才能夠完成它的歷史的偉大任務。”紅軍全體指揮員、戰斗員必須“完全信仰共產黨的領導”，“無條件地在共產黨領導之下”，要求軍事干部在各方面一定要無條件去服從黨。他以自己的親身體驗教育軍事干部說：“我們軍事干部離開了黨，那他就一樣也做不成，一樣也做不了，一切問題要靠黨。”黨是軍隊的領導者，軍隊是黨發展革命和鞏固革命勝利的工具，沒有黨的領導就沒有軍隊。他要求全軍每個同志特別是高級干部，“要忠實地服從黨的領導，堅決地團結在以毛澤東同志為首的黨中央的領導之下，成為黨和人民的工具。”
確保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務需建立健全部隊政治機關與政治制度，朱德認為，這不僅是政治委員的責任，也是司令員的責任。在實踐中，朱德積極協助毛澤東在軍隊中建立健全黨的政治機關和政治工作制度，為確保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做了大量艱苦細致的工作。抗日戰爭初期，為了團結蔣介石，構筑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曾一度取消了八路軍中的政治委員制，致使軍隊政治工作職權降低、黨對軍隊的領導受到削弱，朱德及時發現了存在的問題，便與彭德懷、任弼時聯名向黨中央寫信，要求恢復八路軍中的政治委員制度。黨中央立即采納了他們的建議，采取了一系列強有力的組織措施，如任命了一批政治委員、設立八路軍總政治部等，使一度受削弱的軍隊政治工作得到了迅速加強。解放戰爭時期，朱德提出要堅持黨對軍隊的集中統一領導，反對軍隊內部存在的軍閥主義、山頭主義、本位主義和分散主義傾向。在建國后的和平時期，朱德又多次指出，軍隊政治工作的首要任務，就是要保證黨的領導。這些見解，對推動我軍的革命化建設發揮了積極作用。
三、根據“從人民出發，為人民服務”的建軍總原則，完整闡述了軍隊政治工作的特點與內容
軍隊的宗旨是關于這個軍隊是為誰服務的根本方向問題。朱德把軍隊分成目的完全不同的兩類：一類是保護大地主、大買辦、大銀行家極少數人的利益，用來壓迫人民、剝削人民、奴役人民 的剝削階級軍隊；另一類則是為了把人民組織起來，武裝起來，訓練起來，保衛人民的利益，替人民服務的人民軍隊，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新四軍就屬于這種軍隊。他認為，人民軍隊具備了民族的、人民的、民主的特點。它是民族的，因為它始終站在反對外國侵略者的立場，具有保衛祖國的至高無上的熱情。它是人民的，因為它是從人民當中來，始終是為人民的解放和幸福而奮斗。它是民主的，因為它是軍民一致和官兵一致的。“這三大特點，事實上也即是建軍的三原則。而歸根到底，一個總的原則，即是從人民出發，為人民服務。”人民軍隊的政治工作就是保證堅持這一總原則和唯一宗旨服務的。
為人民服務的建軍宗旨，決定著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內容與特點。朱德說：抗日游擊隊的政治工作的三大要點是：團結內部、團結群眾、瓦解敵軍。這三大要點，與毛澤東1937年10月和英國汜者貝特蘭談話所講“官兵一致、軍民一致、瓦解敵軍是政治工作的三大原則”的思想完全一致。1945年，朱德在黨的“七大”所作《論解放區戰場》的軍事報告中，對政治工作的內容特點作了更加完整的闡述。他說：“我們的政治工作，第一，是提高官兵的政治覺悟性，發揚他們愛國愛人民和改造自己的熱情；第二，是團結本軍和友軍；第三，是團結軍隊與人民，提高人民保衛祖國和民主主義的政治覺悟，幫助人民的文化教育工作；第四，是從政治上心理上瓦解敵偽，使之喪失戰斗力；第五，是鞏固和提高軍隊本身的戰斗力，保證命令之執行。這五個方面的工作，又是相互聯系、互相一致的。
四、倡導政治工作“從實際出發”、“走群眾路線”、“黨員干部模范帶頭”，大力推動部隊政治工作方法的改進
朱德常說：“只有從實際出發才能正確地解決問題”，“政治工作要走群眾路線”。從實際出發，走群眾路線，是我軍政治工作最根本的工作作風和工作方法，也是我軍政治工作的優良傳統。朱德在領導人民軍隊建設的實踐中，十分重視發揚政治工作的這一好作風、好傳統。朱德認為，軍隊政治工作只有根據革命形勢的重大轉變和軍隊任務的發展變化，創造和確立自己新的具體工作方針和內容方法，才能把工作做好做活。“軍事教育和其他的事情一樣，必須從實際出發，采取實事求是的態度，不然不僅于事無補，有時反害于事”。朱德在各個不同的歷史時期，根據形勢、任務的變化，不斷地為軍隊政治工作提出新問題、注入新內容。抗日戰爭時期的尊干愛兵運動、新英雄主義運動和解放戰爭時期的立功運動、新型整軍運動等，都是在朱德等大力倡導下得以在人民軍隊中廣泛開展起來的。這些活動極大地豐富了政治工作的內容形式，使政治工作更加符合實際，有的放矢。
走群眾路線，就是依靠群眾，相信群眾，虛心向群眾學習，在軍隊內部充分發揚民主。1943年，朱德在紀念抗戰6周年寫的《我們有辦法堅持到勝利》一文中說：“我們一切力量都出于群眾身上，一切辦法也都由群眾創造出來的。我們依靠居民中的群眾與軍隊中的群眾的力量，戰勝了敵人，戰勝了一切困難。我們沒有別的本事，我們的本事就只有同群眾密切結合在一起。” 1944年7月，他在延安《解放日報》發表《八路軍新四軍的新英雄主義》，大力倡導開展群眾性的新英雄主義運動，“以群眾所最熟悉的和最欽佩的群眾英雄及其業績來教育群眾，以群眾英雄的活榜樣號召大家前進”。這種教育方式，可以打破教條主義的空談。
1945年，他在《論解放區戰場》中，總結了八路軍新四軍在抗日戰爭中創造的一整套養兵、帶兵、練兵、用兵的嶄新辦法，“就是上下合作的群眾路線”。“要使軍官們承認，在他所指揮的幾百幾千人中，每人都有特長，行行都有狀元，軍官們應虛心去向他們學習。”他號召“在部隊工作的同志要不斷加強群眾觀點，遇事走群眾路線，同群眾打成一片，吃飯在一塊，行軍在一塊，做到思想一致，行動一致”。他建議在部隊中廣開言路，集思廣益，上面要經常傾聽下面的意見和建議，并加以研究，把所有好的意見和建議集中起來，再拿到下面去實行，這就是毛澤東常說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領導方法。
黨員干部模范帶頭，是政治工作的又一個重要工作方法。朱德歷來重視發揮干部在群眾中的骨干帶頭作用和共產黨的先鋒模范作用。他在論述抗日游擊隊怎樣才能克服困難堅持抗戰時強調：“隊長和政治上的負責人員，要以身作則，生活與隊員一樣，真正把‘與士卒同甘苦’這句話切實兌現。”他在談到怎樣練兵帶兵時也指出：“練兵沒有旁的巧妙，首先是干部以身作則，親自動手。”他還一再提出：部隊中的共產黨員應該在戰斗、生產和群眾工作三個方面起模范作用，這是我軍共產黨的優良品質和堅強黨性的具體表現。只有共產黨員起模范作用，才能使政治工作取得實效，使部隊更堅強鞏固。朱德一生的革命實踐，就是以身作則的楷模。
回顧朱德總司令既抓軍事又抓政治的言行，使我們深深懂得，一個好的領導者，必須堅持兩手抓，只有既抓物質文明，又抓精神文明，才能相得益彰，取得最佳效益。

（來源：《紀念朱德誕辰110周年——全國朱德生平與思想研究文集》，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