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力促鄧小平復出

劉春秀

周恩來對于鄧小平的復出，是有思想準備的。早在1971年9月，被林彪爆炸事件震撼的毛澤東如夢初醒。俗話說：國難思良將。在這以后的日子里，毛澤東更多地想起在井岡山與他同甘苦、共患難的陳毅，想起參謀長劉伯承，也想起那個堅持原則、行事果斷、不茍言笑、可一說話就像打出一顆子彈般的鄧小平。想起鄧小平在戰爭年代那種敢于壓倒敵人的英勇頑強的革命氣勢，想起鄧小平對于邪惡勢力敢于抗爭、毫不手軟的無畏精神。因此，在1972年1月10日，毛澤東在參加陳毅元帥的追悼會上，追憶往事，在一一列舉陳毅、劉伯承等開國元勛的功績時，也提到鄧小平，說鄧小平的問題是人民內部矛盾。思想敏銳的周恩來，示意陳毅的親屬把毛澤東的這個評價傳出去，為鄧小平的復出制造輿論。周恩來非常希望鄧小平早日復出，以便在黨和國家處于危難之際，在他心力交瘁、身患癌癥之時，助他一臂之力。

此后，周恩來一邊忙于借批林整風之機促成大批干部解放，一邊在等待毛澤東對于鄧小平復出的明確指示。毛澤東作了要鄧小平復出的指示后，周恩來迅速寫下擲地有聲的如下批示：“請東興同志立即照辦。”當晚，即1972年8月15日晚，周恩來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傳達毛澤東的批示內容。

之后，毛澤東幾次談到鄧小平想做點工作的問題。周恩來協助毛澤東恢復中日邦交正常化、開創外交工作新局面后，同年12月，毛澤東在原鐵道部副部長劉建章的妻子反映監獄虐待在押人員的來信上批示，應一律廢除法西斯式的審查方式。18日，周恩來根據毛澤東的意見，致信紀登奎、汪東興，要紀、汪二人考慮一下鄧小平要求做點工作的問題。紀登奎、汪東興經過慎重考慮致信周恩來，認為鄧小平仍任國務院副總理，并分配適當工作比較好。周恩來表示待請示毛主席后定。從1973年2月底到3月初，周恩來帶病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就鄧小平同志復出后黨的組織生活的恢復和職務安排問題進行多次討論后，于3月9日致信毛澤東：提出：“關于恢復鄧小平黨的組織生活和國務院副總理職務情況，政治局認為中央需要作出一個決定，一直發到縣團級黨委，以便各級黨委向黨內外群眾解釋。”并告“鄧小平同志已回到北京”。毛澤東批示同意后，周恩來立即批告汪東興，就中央關于鄧小平復職的文件及其附件送鄧小平本人過目。征得鄧小平同志同意后，3月10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恢復鄧小平同志的黨的組織生活和國務院副總理的職務的決定》。

3月29日，周恩來約鄧小平同到毛澤東處開會。鄧小平同毛澤東緊緊握手。剎那間，兩個二十世紀偉人的兩顆博大的胸襟將過去的一切恩恩怨怨都包容其間了。之后，周恩來根據毛澤東的意見，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議定：鄧小平“正式參加國務院業務組工作，并以國務院副總理身份參加對外活動；有關重要政策問題，小平同志列席政治局會議參加討論。”4月12日，鄧小平以國務院副總理的身份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的歡迎視察柬埔寨解放區后到北京的西哈努克與夫人的盛大宴會上公開露面。

5月20日，周恩來在主持中共中央工作會議第一次全體會議上，在宣布會議將要討論的三項議程時，說：今年三月黨中央關于恢復鄧小平黨的組織生活和國務院副總理職務的文件，是一個有代表性的文件。毛澤東對鄧小平也十分倚重。同年12月12日、14日、15日，毛澤東曾三次談到鄧小平，稱贊他辦事比較果斷，“柔中寓剛，綿里藏針”，并提議鄧小平當政治局委員、中央軍委委員。周恩來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征得大家同意后，于12月22日，抱病為中共中央起草關于鄧小平擔任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軍委委員，參加中央和軍委領導工作的決定的通知，并注明此通知可下達到黨內外群眾。同日經過中共中央政治局討論通過正式下達鄧小平任職的通知。自此，鄧小平又躋身于中共中央第一代領導集體中，擔當起領導黨和國家的重任。

然而，鄧小平復出后，荊棘載途，遇到江青一伙設置的一個又一個障礙。先是1974年4月，江青極力阻撓鄧小平率中國政府代表團出席聯合國第六屆特別會議。毛澤東嚴厲批評江青后，4月6日清晨，鄧小平終于登上飛往紐約的飛機。周恩來抱病前往機場送行。10月江青一伙抓住首次遠航歸來的國產萬噸輪“風慶號”大作文章，攻擊博采眾長主張引進外國先進技術的周恩來、鄧小平搞“洋奴哲學”。同月，江青一伙為了阻撓鄧小平出任國務院第一副總理，又派王洪文背著中央政治局私自到長沙，向毛澤東告鄧小平的狀。明察秋毫的毛澤東，識破了“四人幫”的險惡用心，并當著王洪文的面，高度評價鄧小平“人才難得，政治思想強”。建議鄧小平任國務院副總理兼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同年底，周恩來飛赴長沙，向毛澤東匯報四屆人大各項工作籌備情況時，毛澤東再次強調：“鄧小平政治思想強，人才難得。”并重申由鄧小平出任國務院第一副總理、中央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的建議。還提出周恩來、王洪文留長沙期間，由鄧小平主持中央的工作。當周恩來建議補鄧小平為中央政治局常委或中央副主席時，毛澤東提出讓鄧小平任中央副主席兼政治局常委。

復出后的鄧小平大力支持周恩來總理的工作。1975年1月，周恩來在全國人大四屆一次會議上重申在本世紀內，全面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的現代化的宏偉設想。為了實現這一宏偉目標，鄧小平發起一場大刀闊斧地全面整頓被林彪、江青一伙干擾破壞已瀕臨崩潰的國民經濟局面。1975年9月20日，周恩來在即將進手術室前，曾稱贊前來探望的鄧小平：“過去一年的工作你干得很好，比我強得多！”但是，鄧小平的大刀闊斧的整頓，受到“四人幫”一伙的阻撓。1976年，江青一伙借清明節期間人民群眾到天安門廣場悼念周恩來、聲討“四人幫”之事，羅織罪名，誣陷鄧小平是天安門事件的總后臺和總指揮。中共中央政治局撤銷了鄧小平黨內外一切職務，保留黨籍，以觀后效。

然而烏云遮不住陽光，真理終究會戰勝邪惡。鄧小平三起三落，愈挫愈堅。粉碎“四人幫”后，鄧小平同志表現出他敏銳的政治頭腦、豐富的政治經驗和高超的領導藝術。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重新確立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并做出把黨和國家工作的中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重大決策。鄧小平也由此成為黨的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的核心。

歷經磨難的鄧小平，非常理解周恩來在“文革”期間的艱難處境。他說：“我們這些人都下去了，幸好保住了他。”鄧小平對于德高望重的周恩來為中國革命和建設所做出的卓越貢獻，給予高度評價。他不僅在周恩來病逝后忍著巨大的悲痛為周恩來致悼詞，而且在其主持起草的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對于以毛澤東同志為首的黨中央核心成員的排位達成歷史性的共識，周恩來緊接毛澤東之后，排在第二位。這是鄧小平對周恩來歷史地位和豐功偉績的公正評價，不僅完全符合歷史的真實，代表了黨和人民的意愿，也體現了鄧小平對這位與自己合作共事長達半個多世紀的革命戰友的深厚情誼。

（作者：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審）

（來源：《前線》2015年第1期）